我下午剛交出了我釀酒學與葡萄栽培學碩士第一學年的最後一份作業。這個月交了三份報告,也因此實在無暇顧及Substack。實在抱歉!
對於一個已完成 WSET 四級以及 念過MW 課程第一年的人來說,釀酒學與葡萄栽培學碩士課程的難度超出我原本的預期許多。這不是因為我缺乏學術背景——事實上,這是我在英國攻讀的第二個MSc碩士學位,我第一個觀光行銷碩士學位早在 2000 年就完成了。(天啊,時間過得真快!)
但這個碩士課程確實是一個極大的挑戰。老實說,在剛開始的六個月裡,我幾乎想放棄。原因有很多,其中一項是課程安排時間相當不穩定,改來改去,對我這樣自己當老闆需要提早規劃日程的人來說,真的很難配合。
再來,身為一位去年在倫敦某大學教授碩士課程的講師,我對講師在作業反饋上的不斷延遲其實有些失望。畢竟我們鼓勵學生按時交作業,但若無法在規定時限內提供學生反饋,未免顯得不夠公平。當我自己教課時,總會準時批改並給出評語,因為我深知「及時回饋」對學生有多麼重要。
不過,這些挑戰相比於更深層的個人突破,其實都算小事。在整個碩士班裡,我是唯一的亞洲人。也是班上抱怨最多的人(哈哈)。但我知道,對其他同學來說,是很難真正理解這個學位對我來說是要多大步地跨越出舒適圈。
跟我一樣在台灣長大的人,應該都記得在我們那個時代的教育體系裡,學生在國高中大致會被分為兩類:文科與理科。(現在還是一樣嗎?)
我的媽媽是數學老師,爸爸在大學主修化學,還經營與化學相關的事業,我哥哥則在半導體產業工作。看起來我理應也屬於「科學腦」那一類,對吧?但我偏偏是個例外——我從小就愛語言、故事、歷史與藝術。我喜歡閱讀,但對科學和數學總是提不起勁。在台灣的文化裡,像我這樣的孩子也不會被鼓勵去探索科學類的學科,因為會考不好,久而久之,我對「數理」產生了極大的恐懼與逃避。
16 歲那年幸運考進景美女中時,第一次段考我就考到全班最低分。假如那還不夠慘的話,記得老師還會在全班面前點名考不及格的人,要求他們站起來,當眾羞辱加打手心。(幸好這種做法在台灣已經不再存在了,否則老師恐怕會被告。)
當然,我就是那些「站著的人」之一。從那一刻起,我暗自發誓:我打死再也不要碰理化。我撐過第一年的必修課之後,當然直接選文組,雖然還是需要學數學,但完全不用碰理化。
回想起來,好在我媽並不是「虎媽」。當我考全班最後一名的時候,我們全家甚至笑著接受了這件事,畢竟,要考到最後一名也需要某種「努力」啊!
到了大學,我念的是東吳英文系,那幾年可以說是我學生生涯中最快樂的時光。
後來,我到英國薩里大學進修旅遊行銷碩士。雖然在財務管理與經濟學課程上還是遇到不少難題,但總算撐了過去。不是因為我不懂,而是我對那些「數字與邏輯」的學科依然存有恐懼。
再來就是讀者們所熟知的葡萄酒如何改變我一生的故事了。
進入葡萄酒界讓我整個人生與職涯出現了轉變。如今,我更再度挑戰極限: 因為這個碩士學位的第一年,幾乎都是關於植物生物學與釀酒化學。
這就是為什麼這幾個月,我經常在社群媒體上碎念抱怨。
我仍記得去年 11 月第一個關於葡萄生物學的考試。當時我甚至無法完整讀完那篇 5 頁的指定學術論文。那篇文章簡直像是外星語言。我不只逃避生物理化一輩子,而且我過去學的專有名詞都是用繁體中文,所以得完全打掉從來,即便以前也根本沒打地基,所以就是整個重建。
那篇文章我在考試當天的火車上,終於好像釐清了一些概念。幸運的是,考題不算太難,我最後竟然還拿到不錯的分數,給了我不少信心。
接下來的小組作業,我們也得了高分。
但最大挑戰是第三個佔整個學成 50% 成績的釀酒實務報告。我白天工作,晚上熬夜寫,最後還是在義大利一趟媒體酒莊之旅中一邊採訪一邊完成的。結果成績竟也不錯!
而這個月更是交了三份作業,同時還得兼顧教課、寫稿、辦客戶活動,媒體團採訪,加上兒子也正在準備高中會考,壓力頗大。
不管這三份作業的最終成績如何,我覺得今天順利準時交出作業的我值得小小慶祝一下。
因為這是我克服了對科學的恐懼的一大步。
我不能說我「懂」科學了,但至少,我不再那麼害怕它了。接下來就看我這三份作業是否全部通過,如果過了,我就會繼續以兼職學生身分念完這個碩士課程。
葡萄酒啊,你到底對我做了什麼?